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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霧(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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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多時,浴室裏嘩啦的水聲戛然而止。

沈寂沖完冷水澡,抹了把臉,擰住花灑水龍頭一摁,把水關了。邊兒上的不銹鋼欄桿上總共就掛了兩條毛巾,樣式簡單,一條深藍色,一條淺咖色,搭得整整齊齊,幹幹凈凈。

他隨手扯下那根深藍色的,在身上的各處抹了兩把,水擦得半幹,又把毛巾撂回去,套上之前穿進來的黑色拳擊短褲。單手拿起另一條毛巾擼頭發,另一只手推門,走出去。

客廳裏的燈不知何時被人摁開。一室寬敞明亮,簡單的幾樣家具擺放得整齊劃一,各處角落不染纖塵,每個角落都透露出一種軍事化的整潔和嚴謹。

主臥裏頭黑漆漆,門半開,裏頭的人似乎已出來了,廚房方向依稀傳來一陣響動。

沈寂面無表情地站在衛生間門口,擦著頭發,眉目冷靜,側耳聽。

邦,邦,邦。這是菜刀重重硌過實木菜板的聲音。

隱約還夾雜著一陣細細軟軟的姑娘嗓音,哼著歌兒,曲調輕快活潑。天生柔甜的聲口,句句歌詞兒都讓她唱得糯糯的,停頓規律,聽不太清。

沈寂叫不出那歌兒的名字。

他微挑眉,動身走到廚房門口,站定,不動聲色地擡起眼皮,瞧過去。

九十年代初期修的房子,套內格局與二零一零年後修的新樓住宅有很大差異,舊時人想法簡單,蓋樓不講究舒適性,通常客廳和臥室大,廚房衛生間都小得可憐。

視野中,有些狹小的廚房裏,案臺邊兒上站著一道嬌小纖弱的身影,背對著門口,一手拿菜刀,一手捏著把剛洗好的青蔥,正在菜板上切蔥花兒,動作看上去雖談不上熟練,但也不算很生疏,顯然也有過幾次下廚經驗。

竈臺上放著一口鍋,中火燒著,鍋裏的水在沸點邊緣,一簇簇小水泡子從底下直直往上冒。

姑娘燒水切蔥哼著歌,專註認真,以至於完全沒有註意到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的他。

切完蔥,又接著切生姜。

頭發還沒幹,沈寂懶得擦了,毛巾丟一邊兒,摸到鞋櫃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拿起來,抖出一根煙,放嘴裏點著。懶洋洋地斜靠廚房門框站定,瞧著那道背影,視線直勾勾的,肆無忌憚。

不知出於什麽原因,她沒穿那件襯衫魚尾裙,而是換了件寬寬大大的深綠色軍用T。衣服自然是他的,下擺大而長,幾乎齊到這丫頭膝蓋往上十公分左右,底下兩條白花花的細腿兒光著,光潔如玉,毫無瑕疵,兩側膝蓋彎各有一枚妖嬈勾人的小腿窩。

她從鞋櫃裏翻出了他的棉拖鞋,穿在腳上,鞋和光禿禿的小腳丫尺寸懸殊巨大,格格不入,看著滑稽好笑,又可愛得緊。

須臾,姑娘左腳丫從拖鞋裏伸出來,光禿禿的,往後勾,似乎有點兒癢,蹭了蹭另一只拖鞋。五根肉嘟嘟的腳趾俏皮地往上翹,指甲沒染甲油,呈現出一種自然又健康的淺粉色光澤。

沈寂眸色微沈,煙霧背後的眼睛被熏得微微瞇起。

與此同時,專註於切菜的溫舒唯終於後知後覺感應到什麽,楞住,手上動作一頓,哼歌的聲音也低下直至消失——不知是不是錯覺,她察覺到一道視線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,放肆游移,充滿了某種令人心驚肉跳的侵略感。

並且,她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煙味……

溫舒唯回過頭。

沈寂靠站在不遠處,抽著煙,臉上表情寡淡,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瞧。

他趿拉著一雙涼拖,下穿一條拳擊褲,沒穿上衣,大大方方展示出自己那副寬肩窄腰人魚線。短發半幹,有幾縷還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,鼓突飽滿的胸肌上也依稀殘留幾顆透明水珠……

這一幕,野性十足。

溫舒唯臉部皮膚瞬間呈充血狀態,電光火石之間的第一個念頭,就是這位大佬這顏值這身材,不當愛豆,對天下的飯圈女孩而言真是一個重大損失。

緊接著,她大腦便無意識回放起了之前的某些片段……

溫舒唯大窘,心跳再次失序,臉紅得滴血,連忙甩甩腦袋,一拳頭將之前臥室裏的“摸摸事件”細節拍飛回腦海深處。也不敢多看沈寂,只瞄了兩眼便飛快把眼神收回來,清清嗓子,故作鎮定地說:“你洗完了啊,來幫忙吧。”

沈寂吐出口煙圈,踏著步子走進廚房,側頭往料理臺上掃了眼。姜蔥都已經切好裝碗放在一邊,拔了毛去了頭尾的雞在另一個康瓷盆裏,躺等下鍋,邊兒上還有一袋從超市裏買回的去芯白果。

他挑眉,掐了煙把煙頭丟垃圾桶裏,調子懶洋洋:“閨女這麽賢惠。”

“……”

不是,你有完沒完?這個父女梗還沒被你玩爛麽?

溫舒唯被這稱呼硬生生給卡了下,默,決定對大佬的無聊父女游戲視而不見,自認為非常威嚴平靜地說:“你很閑嗎?水燒開了,把雞放進去。”

沈寂照做,順手調了下火力,隨後便側過身子靠在料理臺上,繼續直直盯著她看,眼神裏充滿興味。

那眼光,跟不用動手就把她從頭到腳給扒了一遍似的。

溫舒唯被他瞧得發窘,全身都不自在。先是面無表情故作鎮定地忍,十秒鐘後,蔫兒下來,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喪喪扭頭,仰著脖子望他,很苦惱:“我說。你老看我做什麽呀?”

“不是故意的。”沈寂語氣很淡,散漫地說:“眼睛長你身上了,不聽使喚。”

溫舒唯:“……”

須臾,他朝她勾勾手。

姑娘臉蛋紅紅的,疑惑不解,但是學乖了,很防備:“又要幹嘛?”

沈寂盯著她,繼續勾手:“過來。”

溫舒唯這廂心有餘悸,搖搖頭,不肯依,“要說什麽就這樣說,很近了,我耳朵好使。”

他調子微低:“來。”

自古以來,一個字的命令最具有威懾力。

溫舒唯臉色瞬間便有點兒崩不住了——雖說富貴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,但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,誰讓她打不過他。

兩秒後,溫舒唯挪著步子警惕兮兮地挪過去,走到他跟前,站定,“唔?”

周圍氣場變化,壓迫感重得逼人。

她心跳不自覺漏掉幾拍。

沈寂半靠半坐,兩條大長腿往兩側微敞著,伸手環住她的腰,往自己身前輕輕一勾,她踉蹌半步便被框進他的掌控範圍。一呼一吸間瞬間被他身上的味道充盈,溫熱,強烈,男性荷爾蒙混合著清爽香皂的氣味。

“……”又是這麽近的距離……

溫舒唯耳根子發紅,呼吸一緊,腦袋下意識往後仰了點,不敢離這人太近。

沈寂一只手臂摟在她一截小腰上,下勁兒收攏,穩穩圈住。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,從很近的上方低眸俯視那張咫尺的小臉兒,眉峰微挑,沈著嗓:“為什麽穿我的衣服?”

溫舒唯眨了眨眼睛,反應了半秒才答道:“我那條裙子下廚不方便,而且弄臟了也不好洗。你這件衣服就擺在旁邊,我想著應該本來就是要洗的,就拿來穿了。”頓了下,微微窘迫,音量弱下幾分,“本來想征求你意見的,但你不是洗澡去了麽……”

“大晚上的。”沈寂低聲打斷她,指尖輕輕勾了下她的臉蛋兒,眸色很深,語氣亦低得危險,“穿著我的衣服在我屋裏光著腿瞎晃,小溫同志,我看你膽兒是真的肥。”

溫舒唯覷見他眸裏那絲不一樣的光,心一慌,條件反射想要逃開。

沈寂不費吹灰之力看穿她心思,不等她有所動作,他手臂用力將她箍死,勾著她往自己貼得更緊,“跑?你跑一個給老子看看。”

溫舒唯:“……”

“乖乖的,讓我抱會兒。”

“……”

溫舒唯只好由他抱著。可這人抱著抱著,手就開始不規矩。她連耳朵都要燙得沒知覺了,掙不開,眼一瞪,忍不住擡手輕輕打了他一下,急得脫口而出:“你這人今天怎麽回事,以前也不這樣啊,能不能正常點?剛才還沒摸夠嗎!”

話音落地,整個廚房都靜了。

只有鍋裏的水煮雞在可勁兒地翻滾撲騰。

“……”溫舒唯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,當即悔得腸子都青透,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。

瞧瞧對面,人沈大爺倒是鎮定自若泰然得很。

他隨手關了竈臺的火,垂著眼皮定定看她,語氣很冷靜,“沒摸夠。”

溫舒唯:“……”

沈寂非常冷靜:“摸不夠。”

溫舒唯:“……”

“另外,有件事兒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解釋解釋清楚。”

“……什麽?”

沈寂勾著她的下巴貼近自己,微低頭,唇和她的只隔半指,低啞道:“這才是我最正常的樣子。這位溫小姐,你拖我夠久了。”他閉上眼睛,額頭輕輕觸上她的,與她呼吸交融,忽然自嘲似的輕嗤一聲,“有時候覺得好笑,老子一把年紀好不容易追到自個兒喜歡的姑娘,該順該寵該捧在手心兒當小祖宗供著,我認。不過你也夠狠,不知道心疼,我他媽遲早讓你憋出病。”

“……”溫舒唯心跳如雷,看著他的臉,睫毛微微顫動,說不出話來。

少傾,沈寂大掌包裹完她整副精巧的下頷骨,高挺鼻梁輕輕蹭她的小鼻尖兒,再次開口。輕輕喊她:“小溫同志。”

“……”溫舒唯動唇,出聲才驚覺自己喉嚨也是啞的,趕緊清了清嗓子,應他:“唔?”

他沈溺動情的聲音聽著又沙又啞,性感得可怕,“想跟爸爸學接吻麽?”

溫舒唯:“……”

溫舒唯被他撩得臉燙如火,老實巴交地支吾道:“我……應該大概會了。”

“好。”沈寂輕笑,低聲:“你來。”

姑娘明顯害羞極了,猶豫半天沒有動作。好一會兒,兩只軟軟的小手才擡起來,試探性地抱住他脖子,閉上眼,唇緊張不安地尋找著,先是碰到他的下頷。

棱角分明的,粗糙的,胡茬紮人。

姑娘在黑暗中停頓了下,似乎有點退縮。

下一瞬,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溫舒唯額頭上,鼓勵式的親了親她,“乖,別害怕。”

她心尖一顫,緊接著便高仰起頭,循著那個輕吻,成功找到那張微微彎起的薄唇。

沈寂抱著她,先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引導配合,而後也閉上眼,霎時奪回主導權,霸道強勢,反客為主,一把托抱起懷裏的姑娘狠狠壓在了對面的墻壁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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